几刀下去，他的小腿断了大半，把几个警察都给吓坏了，连忙送他去医院。

而后，警察在疑似墓穴的区域找了很久，却什么线索也没找到。至于所谓渗血的泥土，尽管有人信誓旦旦，还跑来当面对质，可警察只相信亲眼看到的。你说这土里渗血，但光天化日，朗朗乾坤，警察看到的只是一片杂草丛生的寻常田地。

这件事，逐渐就被当作了谣言。而出院后的黄老么，再也不去帮人盗墓了，你给再多的钱，他都不要。

又过了几年，那群盗墓贼的亲人通过消息追查到这，希望黄老么能带路帮他们找到亲人的尸骨。

本来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，黄老么可能自己也快忘了。这群人一来，立刻让他回忆起从前的事情。也不知他发了什么疯，二话不说就用手指戳瞎了自己的双眼，癫狂的大叫：“我什么都不知道，什么都没看见，不要找我了！”

血流如注的黄老么，把那伙盗墓贼的亲人给吓走了，而自己又瘸又瞎，彻底成了废人。

很多人说，这是他早年偷东西的报应，所以没有任何人同情他。

只有大哥的爹，念于旧情，帮他种地，拿粮食养活他。之所以这样做，源于当年大哥他爹有一回割草被刀子伤了手，没当回事，结果回去后就感染了。恰好那几天家里没人，他一个人在家没人照料，直接昏迷了。更巧的是，黄老么跑来他家偷粮食，见大哥他爹倒在床上，二话不说就给扛医院去了。

若非黄老么去偷东西，大哥他爹可能不会死在坟堆里，而是死在自己家。

总之，这是救命之恩，因此两人拜了把子兄弟。后来黄老么残废，大哥他爹也没嫌弃，还给黄老么找了个媳妇。

那媳妇又矮又丑，父母双亡，也是快饿死了还没人要的主，也只有黄老么和她算是般配。

两口子对大哥他家是感激不尽，做牛做马都嫌不够。按理说，这样的人，大哥理应怀疑不到他头上。

可偏偏无巧不成书，大哥他爹死在坟堆的时候，是黄老么第一个发现的。

你说黄老么一个瘸腿瞎子，啥活干不了，他大清早跑田里干什么？去就去了，哪有那么巧，大哥他爹就死在那了？

更重要的是，大哥他爹下葬的时候，黄老么没有出现。以两家的关系，黄老么都该作为兄弟在那守灵的，这种时候他人不见了，村里不少人都发出嘲笑的声音。

你殷红正再讲义气有个屁用，拜把子兄弟连纸都不给你烧，白瞎了那么多年的粮食！

直到大哥他爹三七都过了，黄老么才再次出现。虽然他解释说自己因为生病住进了医院，却没有人相信。我妈直接抄起扫把就让他滚，把黄老么两口子骂的头都抬不起来。

其实别说大哥怀疑，就连我想到这件事，都忍不住觉得黄老么有点古怪。

“这么说来，你觉得是黄老么害死了殷叔？”我问。

大哥摇摇头，说：“我不知道，但黄老么一定知道些什么，我不信世上有那么巧的事情。”

“那六爷呢？”我又问。

“六爷……”大哥沉哼一声，只说六爷作为一个自称有阴阳眼的人，却连靠山坪村的人数平衡都看不懂，也从未听说过他要去解决这件事，本身就很奇怪。所以大哥认为他爹的死，六爷也有一部分责任和嫌疑，还是有道理的。

这时候，我想起大哥托吴老六带给我的东西，便问他里面放的什么。

大哥说：“那里面是有关人数平衡的线索，但我还没有理清其中的关系。”

我很是纳闷，既然是这么重要的线索，放在大哥这，不比放在我那更安全吗？突然间，我隐约想到了什么，立刻看向大哥，问：“你把那盒子给我，是不是你要遇到危险了？”

大哥没有否认，吴老六是他救活的。那些鬼物要来抢人，同时也要报复大哥的“胡作非为”。在纸人出现的那一晚，大哥就意识到，之后的每一天都会更加艰难。说不定哪天他撑不住，就被对方杀掉了。

而靠山坪村，他能信得过的人，只有我和我妈。大哥不想让我妈多想，便把东西给了我。

倘若他死了，或者没有能力再去保护这条线索，希望我能将火苗留住，也许日后还有一丝机会。

我听的心头不安，忍不住说：“你那么厉害，怎么会死！”

“人都难逃一死。”大哥看着我，面色平静的说：“那些鬼物一天比一天厉害，我有种预感，今晚来的，恐怕最难招架。应付过去，我就能活下来，应付不过去，我看不到明天的太阳。”

这话让我浑身发寒，连大哥这样的人都如此悲观，那么线索就算放在我手里，又能有什么用？

“如果你不再管这件事，如果你立刻离靠山坪村远远的，是不是就不会死了？”我担忧又焦急的说：“大哥，你还是走吧，别再管吴老六，也别再查当年的事了。不管殷叔是因为天意，还是被人害死的，你自己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啊！”

大哥摇摇头，一脸坚定，说：“这么多年来，我每时每刻，想着的都是爹的死。杀父之仇不共戴天，如果因为怕死就不去管，活着还有什么意义。说句不吉利的话，倘若咱妈被人害死了，你会因为害怕而不想着为她报仇吗？”

我一愣，随后苦笑一声。是啊，父母之命大于天，换成是我，也许会和大哥做同样的事情。

大哥拍了拍我的肩膀，说：“放心吧，我没那么容易死。谁想要了我的命，都要有陪葬的准备！”

这句话他说的很有自信，可是看着他那满身的伤痕，我实在不知道他的自信从何而来。仅仅二三十个河沙兵，就让他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，倘若今晚来的东西再厉害些，大哥真能活下来吗？

此时此刻，我无比痛恨那束缚了靠山坪村无数年的天意。这天意到底是什么，背后究竟是谁在主导！

如果真是有恶人作祟，我一定要将他抓出来大卸八块！

之后，大哥没再和我说别的，就像他说的那样，在能力不及的时候，知道的太多并没有好处。大哥要先确定自己的安全，然后才能保护我们。如果他连自己都保不住，那么知道太多秘密的我，也难逃一死。

带着深切的担忧，我回到村子里的时候，正见一群人聚集在吴老六门前。

六爷指着门前和院子里尚未被清理完的河沙以及打斗痕迹，大声说：“看到了吗？雷雨交加之日，河神要来收吴老六的尸。这些神兵天将他能挡一时，如何能挡得了一世？若让河神彻底震怒，靠山坪村必定人畜死绝！”

六爷也是大哥怀疑的对象之一，我悄悄走过去，想听他说些什么。透过人群的缝隙，隐约可以看到吴老六两口子站在院子里，面色苍白。他们只能听六爷在那煽动众人，却不敢出言反驳。毕竟一个人的命，怎么也比不上全村人。

这时候，六爷又说：“如今之计，唯有以活人祭拜，代替吴老六平息河神的怒火！”

众人互视一眼，都忍不住缩了脑袋。活人祭拜，这可是几十年都没发生过的事了，谁也不想自己被当成祭品献出去，而且是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外人。

六爷似乎早就料到没人愿意牺牲自己，他沉声说：“我已经联系人，从外面找个自愿做祭品的。各家各户都出点钱，也好让那户人家心里好过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