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白雾中冲出的怪物，大的好像一座山。它的体型，远远超过曾经见过的左王。虽然和祖尸这种顶天立地的庞然大物比还是很小，但与我们相比，却已经十分惊人。

而它身上的气息，同样很恐怖，一拳击来，光是气势，就让我和残魂有种末世即将到来的错觉。

那是无法抵抗的本能，给予我们思想上的回馈。

连被保护的我们，都受到极大的影响，那么正面对抗的小呆呢？

我想象不出小呆此刻面对的压力，只能看到她抬起双手，挡在了前方。

怪物的拳头，比她整个人还大，一拳击来，小呆闷哼一声，身上散出了金色的气息。

一击之下，已然负伤，我和残魂都大惊失色，这是什么怪物，怎么如此厉害！

“你们先离开这！”小呆喊了一声。

她没有时间，也没有精力回头，虽然受伤，却也挡住了对方。

我和残魂都知道，连金莲巅峰都被打伤的力量，我们俩加一块，也不够人家一指头戳的。强行上前，只会让小呆分心，成为她的累赘。

互视一眼后，我们两个眼里都带着十足的无奈，然后快速朝后方退去。

然而，后方也不是安全的，那些暗影仍然不断的攻来。

我们俩只能拼命的杀，不需要管任何事情，只要保住自己的性命就好。

见小呆挡住了这一击，那怪物哼了声，说：“倒也有点本事，可惜，金莲巅峰，还不是本王的对手！”

说着，它那粗大如古木一般的尾巴，带着凌厉的风势抽了过来。沿途的暗影，不管青莲也好，紫莲也罢，全部被扫的爆体而亡。

小呆没有再和对方硬拼，而是以极快的速度躲开这一击，但她也没有逃走。刚一躲开，便化作金色箭头冲向怪物的胸膛。

看到这一幕，我和残魂都吃惊不已。

小呆胆子也太大了，正常人的思维，都是避其锋芒，拖延时间。毕竟对方的力量，明显更强。

可小呆似乎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撤退，她永远都是抓住一切机会进攻。

当初在殇魂法界的时候，以阴冥法令毁坏为代价，还是自恋巅峰的小呆，挡住了祖尸的一拳。

这已经足够自豪的了，可最让人吃惊的是，她竟然还敢反击。

祖尸手臂上那个小小的伤口，成为了很多见证者永远无法忘记的画面。

一个紫莲，敢跨过一个大境界，去攻击另一个根本无法战胜的敌人。

这不仅仅需要勇气，更需要坚定不移的信念。

不退，就是战！战到生命灭亡的那一刻！

想来那怪物也没预料到，小呆会主动进攻，它的动作稍微停顿了那么一瞬间，也许连眨眼的功夫都没有。

对金莲巅峰的强者来说，一眨眼的时间，足以完成很多事。

小呆化作的金色箭头，瞬间撞在对方胸口，发出了巨大的声响。那怪物胸膛布满鳞甲，却硬生生被撞碎了几片，甚至还流出了紫色的血液。

“你该死！”它勃然大怒，一掌朝小呆拍去。

然而小呆一击即走，根本不做片刻停留。那一掌，徒劳无功，拍在了它自己身上。

感受着身躯的疼痛，看着掌心的血液，怪物的怒火越来越盛。

它死死盯着小呆，声音如同九天之上的雷霆：“小鬼，自末日之后，本王还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怒意。你成功惹怒了本王，唯有死，才能洗刷你的罪孽！”

“我没有罪孽，就算有，也轮不到你来审判！”小呆已经飞到对方的脑袋上，大喝一声，掌心窜出一道金光，仿佛长矛一般，朝着怪物额心插去。

那怪物身躯庞大，动作却一点也不慢，快速的转头，小呆的长矛在额头鳞甲上擦出一溜火花。

下一刻，怪物翻身向下，巨大的身躯，化作天幕将上空笼罩。本来还在其头上的小呆，顿时成了被千钧压顶的猎物。

遮天蔽日的双翅，如囚笼一般围了过来，怪物的身上，更散出一缕缕超越金莲境界的力量。

那力量一丝一缕，不算太强，却是金莲境界无法抵抗的。

小呆根本来不及逃，因为周围的空间，已经被这种力量锁死。除非她拥有同等级的力量，否则想打破这小范围的天地囚笼，基本不可能。

“死吧！”怪物的双拳，以小呆为中心，猛地击去。

“小呆！”我和残魂同时大喊一声，顾不上敌人有多强大，就想朝那边冲去。

可周围的暗影太多，其中还混杂着几只黑甲鬼将。被它们阻挡，想过去简直难如登天。

区区几百米距离，平时一迈腿就到了，现在却如同天堑一样。

小呆并梅雨坐以待毙，她仍然在不停积聚着自己的力量。力量越来越强，金光越来越亮，金莲巅峰的实力，让她有反抗的底气。

就算差了一个境界又怎么样，既然敢攻击，就不会害怕。哪怕这是对方至强的一击，哪怕对方带着必杀的决心，也要打过才知道！

人类之中，有句话叫：世界未亡，绝不投降。

这句话放在小呆身上，却是：世界灭亡，也不投降！

双拳重重的轰击在小呆身上，金光的光芒，只持续了几秒钟，便被碾碎。

我和残魂愤怒而悲恸的大叫，却无济于事。

以我们现在的力量，根本无法阻挡对方。区区紫莲，和那种存在相比，算个屁？就连这满天的暗影，都能把我们杀掉。

这时候，我下意识看向残魂，发现他也在看我。

我们两个的眼睛中，仿佛都蕴含着同样的意思。

“这就是天意吗？”残魂忽然说。

“不管是不是天意，都要这样做。”我说：“没有别的路可走了！”

“你不害怕自己被吞噬吗？”残魂又问。

看着那怪物合拢的双拳，我语气悲伤的说：“就算吞噬又能怎么样，这不是选择，而是责任！她能保护我，那我，应该也为她做些什么。”

残魂看着我，忽然一拳打飞一只来袭的紫莲暗影，说：“不管我们谁吞噬了谁，都要记住对方做出过的承诺，一定要帮对方实现！”

我点点头，残魂没有再多说，他飞快的冲到我面前，化作一抹流光，顺着我的七窍冲了进来。

那最后的声音，于天地间传荡：“我的承诺，是永远和她在一起，不离不弃！哪怕是死，也要死在一起！”

残魂化作的流光，如同刀子一样，让我感受到了无边的痛苦。那种痛苦，是来自灵魂的，也是来自肉体的。

但是，世上没有任何方法可以缓解这种痛苦，就算是薛一来了，也不行。

痛苦之余，我能感受到自己脑子里好像多了很多东西。那种感觉，就像有人在拿着水枪，硬生生往你脑子里灌注，哪怕你快要爆炸。

意识在这个过程中不断丧失，黑暗随时会降临。

当意识彻底失去的时候，我听到了自己的呢喃自语：“我的承诺……保护一切想保护的人……”

没有具体的对象，也许是因为要保护的人太多，也许是因为……说出她的名字，会让我感到羞愧。

不过无所谓了，融合后，我不再是我，还在乎那些干什么。

心里忽然变得轻松起来，就连痛苦，也像减轻了许多。

我下意识转头看向那怪物，发现它的拳头在颤抖，好似中间有什么东西，正在奋力挣扎要逃出来。

隐约间，我看到小呆那张痛苦而愤怒的脸，她似乎朝着我喊了句什么。

但是听不清了，五感全部失去了，黑暗从脑海深处爆发，笼罩了一切。

从前我一直在想，无论古人还是现代人，都渴望着长生。

孙猴子去五台山学艺时，菩提祖师教它七十二变，它不学，因为不能长生。教它筋斗云，它也不乐意，因为还是不能长生。

连一只猴子，都想长生，何况是人。

可什么是长生？

有人说，长生不老，容颜不变，永生永世都不会死去，就是长生。

这确实是最终意义的长生，但还有另一种，那就是精神永生。

就像佛陀一样，舍弃了臭皮囊，只留下精神长居极乐世界。

那同样是一种长生！

而对人类来说，想破坏这个世界的物理规则，让肉身长生不老，是不可能的。

唯一能做到的，就是类似佛陀一样的精神永生。

所以，人类追求的永生，说白了，就是记忆存留下来。

这样哪怕换了一具不同的肉身，只要记忆在，我还是我。

为什么会想起这个呢，因为这是融合后，我心里最大的疑惑。

我……究竟是谁？

脑中的记忆并不混乱，反而很顺畅，很完整。两种思想带来的共同记忆，形成了一个完美的人生经历。我没哟感觉任何的突兀，也没有任何的不适。

但是，我想不明白自己是谁了……

因为我的思想，和原来有着很大的不同。

比如说……看着那只巨大的怪物，我没有畏惧，只本能的思考着，该怎么样才能杀掉它。

这是一种机械式的本能，好像与生俱来的能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