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就是大哥回来后，你一直不想接受他的原因吗？”我又问。

我爸没有否认，其实这也怪不得他。如此诡异的事情，放谁身上，都会对大哥产生怀疑。而我爸娶了我妈，更是与这件事最为接近的人之一，自然无比忌讳。或许他看到大哥的时候，害怕更多于怀疑。

我没有再问这件事，既然连我爸都知道，这事显然就是真的了。

思索一番后，我又问：“你对黄老么知道多少？”

“黄老么？”我爸终于转头看我，问：“你问他干什么？”

“没什么，就好奇。”我没把大哥怀疑黄老么的事情说出来，换了个理由：“听说他年轻的时候去帮人盗过墓，回来后又是砍腿又是戳眼睛的，就好奇他经历过什么。”

“这个没人清楚，知道真相的人，应该都死了。”我爸皱着眉头，说：“不过黄老么古怪的很，你没事别去惹他，知道不？”

我好奇的问：“怎么个古怪法？”

按照我爸的说法，黄老么怪就怪在他的家。

从成家到现在这么多年，进过黄老么家门的人，屈指可数。据说连殷叔和我妈，都没怎么去过。

不是不想去，而是去了之后，也会被黄老么赶出去。

没人知道黄老么为什么要这样，有人猜测，他可能太穷了，自卑。也有人，这家伙做贼做出了病，怕别人也去他家偷东西。而最靠谱的说法，则是黄老么家里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，说不定就是他当年用那些盗墓贼性命换来的宝贝。

不过无论哪种说法，都不能当真。

我爸之所以让我别去惹他，是因为十几年前发生的一件事。

那时候殷叔已经死了好几年，我妈也已经改嫁，没了他们的护佑，村里人对黄老么一家子就更看不上眼了。

基于黄老么总是拒绝别人进家的怪规矩，有好事的，就偏想去看一看他家藏了什么宝贝。听说有一晚，村里三个小年轻商量好，打算偷偷溜进黄老么家里。

其中一人因为吃坏了肚子，临时没有去。第二天早上，去的其中一人，被发现在鸡窝里吃鸡，满嘴鸡毛和鸡血，已经有数只家禽被他活活吞进肚子里。这一幕，吓的人头皮发麻，赶紧把他拉出来。

然而这个人因为吃了太多，肠子都被撕破了，送医院的时候，已经抢救不过来。

另一个人，则被人发现在家里不断用刀子划自己的手，鲜血横流。他脸上还挂着诡异的笑容，呢喃的说：“死了……活了……死了……”

这个人后来虽然救了过来，但已经彻底疯了，时不时就拿起刀子自残。为了防止意外，村里只好把他送进精神病院，到现在还每天用皮带捆着。

一开始大家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，直到和他们一起商量去黄老么家里的那人出来说明这件事，众人才把两人的诡异行为，和黄老么挂上钩。

没人知道那两个人去黄老么家里后发生了什么，村民只知道，黄老么的家，是真的不能乱进。

从那之后，几乎所有村民都和黄老么两口子断绝来往。好在他家本来就住在很偏僻的区域，平时也碰不上面。

这些事发生的时候，我也才刚出生，那时候大哥已经被送走了。

听了我爸的话，我不禁打了个冷颤。瞎眼瘸腿的黄老么，竟然还有这么离奇的事情发生过？

他一个贼，按理说不太可能和这种事搭上关系，唯一的可能，就是那次疯癫逃回村子的盗墓经历，让他变得有些不同。

他们究竟盗了个什么墓，遭遇了什么？

这些都不得而知，我能想到的，就是黄老么不一般。他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废物，这个人家里和心里，都藏着很多秘密！

到了傍晚的时候，沈梦灵被面包车拉了回来。我去他家，正听见婶子在哭。她哭的我心里七上八下，连忙跑进去问怎么回事。

只见沈梦灵浑身红一块，青一块，好似被扔进染缸一样。她面色惨白，嘴唇却一片青紫，看起来极为骇人。

沈叔在旁边眼眶发红的说：“医生说她得了怪病，别说村里，哪怕去镇上，市里都不一定能救。还说她的情况很不好，如果实在不行，就准备后事吧。”

我吓了一跳，这么严重？

大南庄的医生，是市里派下来支援农村的，据说还是个科室副主任。连他都这么说，沈梦灵肯定真的很不好。不然的话，沈叔也不会就这样把她拉回来。

当然了，没钱也是一个重要原因。根据那位副主任的说法，如果去市里，光检查和维持生命的费用，每天最少得一万以上。

靠山坪村穷的叮当响，别说一天一万，一天一千也没几个人住得起。沈叔知道自家的情况，再想救女儿，你没钱，人家医院也不会平白做善事的。

看着浑身抽搐，在床板上抖动不停的沈梦灵，我仿佛看到一个又一个即将逝去的人。

她是我第一个女朋友，我绝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她死去！

“钱的事我来想办法，你们赶紧准备准备去市里！”我说。

不等沈叔开口，我就跑了出去。没别的，就是回去拿大哥留下的金笔。这支金笔据说可以卖几十万，应该够沈梦灵治病的。

也许在别人看来，为了一个女孩冲动花费这么多钱，就是个傻子。但是，我实在不能接受任何一个亲近的人离开了。

回到家后，我翻出那杆金笔，握在手里往沈家跑。

我爸看到后，不解的问：“你拿那玩意干啥去？”

“救人！”我只来得及会他两个字。

等我回到沈家的时候，发现六爷也刚好到门口。那辆面包车，是他侄子的。回去后，说了沈梦灵的情况。六爷一听说这事，立刻就来了。

其实在平时的生活中，六爷真是一个古道热肠的人。村里哪一户人家有事，他能帮的都会帮。再加上无论红事还是白事，都是由六爷主持，时间长了，他在村子里的威望极高。

靠山坪村没有所谓的村支书，因为没人愿意来，镇上知道这里的情况，也不想强人所难。六爷在某种程度上，也算我们唯一的村长了。

见我来了，六爷点点头，算是打招呼。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，毕竟有大哥的事情夹在中间。

六爷叹口气，率先走了进去。看到他来，沈叔和婶子都连忙打招呼。

六爷摆摆手，问：“灵丫头怎么样了？”

“快不行了。”沈叔这么个汉子，也忍不住要落泪。

六爷上前几步，看了一眼后，对于沈梦灵的情况也很吃惊。这种会把人染成大花脸的病，听都没听说过。

我刚进堂屋的门，正准备把金笔拿给沈叔时，忽然见六爷后退一步。紧接着，他大叫一声：“快！快找一只公鸡来！”

沈叔愕然，这种时候，找公鸡干什么？

六爷急的直跺脚，说：“还能干什么，灵丫头根本不是得病，她是被鬼上身了！”

这话一出，所有人都退后了，包括沈叔和婶子。而我，则惊愕的看看六爷，再看看沈梦灵。

鬼上身？

沈叔家里就有公鸡，他立刻去院子里抓了一只来。六爷手起刀落，把公鸡脑袋砍掉，然后将鸡血淋在沈梦灵身上和周边。随后，他又把鸡心掏出来，找婶子要了根红绳拴起来挂在沈梦灵胸口正上方。

待做完了这一切，六爷才抹了把额头的汗水，说：“心线不断，她就还能撑。真是怪了，这丫头怎么会被鬼上身？”

沈叔在一旁结结巴巴的问：“六，六叔，丫头真被鬼上身了？”

六爷点点头，盯着沈梦灵看了又看，那浑黄的左眼转了几下，他眉头皱的更紧，说：“但她这样子太古怪了，那鬼好像快要和她融为一体，连我也看不出究竟是个什么东西。灵丫头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，正因为那鬼物和她不断融合，如果融合成功，鬼物就会占据她的身子活过来。”

“那，那我丫头呢……”婶子颤抖着问。

“魂飞魄散。”六爷回答说。

他这一说，婶子直接吓的瘫倒在地，沈叔也是两手发抖，脸色苍白。他们家就这一个闺女，好不容易给养大了，如果真没了，哭都能哭死。

没有人会怀疑六爷看错了，包括我在内。因为沈梦灵的病实在古怪，我从未听说哪种病能把人变成这个样子。可是，沈梦灵怎么会被鬼上身呢？

我突然想到那天和她一起去吴老六家，曾被一个纸人摸到了身边。当时那纸人嗖的一下就不见了，我之后也就没再去管。难道那个纸人并非消失，而是上了沈梦灵的身？

仔细想想，沈梦灵之后的举止确实有些古怪。她的妩媚虽然令人渴望，却与其性格不太像。最起码，我认识的沈梦灵不应该是这个样子。

想到这，我心里猛地一惊。因为沈梦灵如果真是被纸人上身，那可就是好几天以前了。这段时间里，我告诉她不少事情，其中包括大哥的秘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