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1.门后的嘶吼

 2018-02-26 11:02

这个消息不但让我惊诧,聚集在六爷门口的村民们,更是群情激奋。如果大哥真的活着回来,那么杀死六爷的人,他也是最有嫌疑的一个。

因为六爷是大哥的怀疑对象之一,那天对付河神的时候,也是六爷用活人祭拜帮了河神一把。倘若大哥真的还活着,回来找六爷报仇也不稀奇。

一众村民当即要去村口找大哥算账,我不敢迟疑,也跟着去了。

一路上,只见那深深的沟壑持续不断,直到村口小屋前才消失。这一幕,让我心情沉重。

大哥建造的这屋子,平时根本没人来,村民们哪怕路过,都会刻意避开。所以这沟壑除了大哥自己弄出来的,不可能有别人。

而且,我想到了沟壑的来历,或者就是大哥背负的那口黑棺材犁出来的。这么说来,昨晚听到的轰隆声,就是大哥拖棺而行的声音?

我暗自懊恼,早该想到这一点。可惜世上没有如果,我没亲眼看到大哥从十里涧回来,也不确定他回来后做了什么,现在想帮他说两句好话都没办法。

聚集而来的村民,很多都拿着锄头,铁锨,砖头之类的。他们神色愤慨,似乎要将大哥碎尸万段。

可是,当这群人来到屋前,看着紧闭的房门,以及门前那深沉的沟壑时,却没一个敢闯进去。

毕竟不管怎么说,大哥都是敢与河神斗的人物。

过了会,平日里最尊重六爷的虎子叔晃一晃手里的锄头,咬牙说:“咱们这么多人,就算他是个鬼,光天化日,也能把他打出屎来!怕什么!”

此时太阳已经如常升起,烈日高挂,明亮的光芒普照大地。这种光亮和温暖,带给了村民们勇气,他们跟在虎子叔后面涌上前去,一边走,一边挥舞着手里的武器,还大声叫骂,像在给自己壮胆。

这仿若斗地主一般的画面,让我心里不由为之一紧。

就在虎子叔脚踹房门,大骂出声的时候,耳边忽然传来一声低沉的嘶吼。

这声音不光我听到了,其他人也听到了,虎子叔站在最前面,自然比谁听的都听出。他愣了愣,手里的锄头握的更紧,喊着:“殷天行,你有本事就出来,当什么缩头乌龟!”

骂归骂,他却没敢再去踹第二脚。而他的叫嚷声,也得到了回应。

更加接近的嘶吼声传入耳中,那声音离村民们很近,就像有野兽站在房门后面。

一步之遥,我看到虎子叔脸色有些难看,他胆子很大,却也感到了害怕。

这是正常的,在场的人里没谁不害怕。因为那嘶吼声实在太吓人了,绝对不是活人能发出来的。房门的缝隙中,更隐隐透漏出一股腥臭味,让人闻一口胃里就翻江倒海。

许多村民都受不了这味道退开,包括虎子叔。只是他们仍然没有离开,只退后一段距离,虎视眈眈的看着房门。

我知道,如果房门打开,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。就冲大哥那天对付河沙兵的手段,少不了血流成河。

不管处于什么立场,我都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情,当即咬咬牙冲到房门前,喊着:“大哥,你在里面吗!”

没有人回答,那嘶吼声也没再响起,但我知道,房门后一定有人。因为我听到了沉重的喘息声,又像一只野猫在打呼噜。

“大哥,我是秋生!”我再次喊着。

也许觉得我站在那没发生危险,村民们胆子又大了起来,虎子叔扬起手里的锄头,大喝出声:“秋生,你让开,老子一锄头把门板砸碎,看他个龟儿子能躲哪去!”

小屋里的嘶吼声再次响起,很显然,门后那东西无论是不是大哥,都对村民没抱什么善意。我可以感受到屋子里那凶兽欲冲出栅门,择人而噬的恐怖气息。

“虎子叔!各位叔伯!”我心头一跳,立刻转身挡在门前,对村民们说:“我不管六爷是谁杀的,最起码现在你们没有证据证明是大哥做的。所以,我也不会允许你们伤害他。如果你们要找他报仇,就先把我打死,这事,我帮大哥扛!”

“秋生,你脑子坏掉了是不是!”虎子叔气的跺脚:“六爷生前就说了,你大哥这次来不是做善事的,他是要给我们靠山坪村带来灾祸啊!河神才刚走,六爷就死了,你说除了他,还有谁会这样做?”

我怀疑是黄老么,可这话又不能说。毕竟黄老么又瞎又瘸,一年到头,也出不了几次门。说是他杀的,还不如说村里的公猪吃人呢。

这话只能憋在心里,我看着虎子叔,坚定不移的说:“你就当我脑子坏了吧,反正没有确凿的证据,你们不能跟我大哥动手。我知道自己是个晚辈,不能对你们不敬,所以你们要杀要剐,我绝不还手!”

这幅慷慨赴义的模样,反而让村民们为难。他们恨我大哥,却无法把我也牵扯进去,毕竟我爸在村里算个热心肠的人,帮过不少忙。他们要真把我给宰了,自己心里都说不过去。

虎子叔气的连唉几声,却也没别的办法,最终,他们看在我的面子上,或者说看在我爸的面子上,没有真的闯进房门,而是丢下一堆狠话暂时离开了。

虎子叔临走前说的很明确,只要找到一点点证据,他们都会立刻把大哥活剥了为六爷陪葬。到时候别说我拦着,天王老子挡在那也不行!

看着村民们离开的背影,我心里松了口气,刚才别看一副英勇无畏的样子,实际上心里直打鼓,两条腿到现在还有点发软呢。

过了许久,待心绪平静下来,我转过身,想拍门板。但迟疑片刻,还是没有拍,因为我知道,就算大哥真在里面,他也不会开门的。

在我看来,大哥不是个怕事的人,救吴老六那天,六爷亲自带着人来找他,大哥仍然面不改色。所以他不开门,绝不是因为害怕这些拿着锄头,砖头的村民。

而且,我也不确定里面是不是大哥,那嘶吼声,实在不像个活人。

想了想,我说:“大哥,不管你回来没回来,这些话我都得说。如果真是你杀了六爷,你就走吧。走的远远的,再也别回来了。如果……如果你想我和妈,以后就给家里寄照片。看着照片,我们也能想着你。”

屋子里没有声音,只有房门后的呼气声,证明有东西和我面对面站着。

不知道为什么,我一点也不觉得害怕,哪怕那可能是很危险的事物。揉了揉发酸的鼻子,我又说:“其实我觉得六爷也不太像坏人,可你也不像坏人,说不定我们都错了。反正我也不知道,我只知道,你是我大哥,我和妈都希望你能好好的。六爷死了,沈梦灵被鬼附身,恐怕也没救了。如果你再出事,这里就真的没法呆了。大哥,就当做弟弟的求你,别再查了,走吧!”

寂静,就像黑暗中的时间,让人无法感觉到它的存在。

很久之后,始终没有听到大哥的回应,叹口气,不再多说下去。说的多了,反而显得矫情。大哥是个比我更有主见的人,他如果真有了决定,是不太可能听我劝的。

轻轻拍了下门板,用这种方式告别后,我离开了小屋。

回到村子的时候,各家各户已经忙活起来。六爷是村里最值得敬重的老人,他的离世,如同天崩地裂。

到处都是哭声,很多妇女一边帮忙扯白布,一边抹眼泪。连平日里四处乱跑的孩童,此刻也都静下来。他们似懂非懂的看着六爷门前的白幡,有些也忍不住哭了出来。

之前也说过,六爷生前是靠给人看阴事,做老师傅来养活自己。他这样的活很犯忌讳,再加上六爷一直说自己喝死人血,有阴阳眼,哪怕德高望重,也没哪家姑娘愿意跟他。所以到死,依然孤身一人。

这仿佛就是六爷的命,生下来的时候一个人,到死了,还是一个人。

我不知道所谓的天煞孤星,是不是就是说他这种,只觉得心中悲戚。村里的哀痛氛围,感染了每一个人,就连我爸找到我后,也只是深深叹口气。

他已经听虎子叔说了村口的事,却没有再像以前那样打我,只说:“你六爷爷其实对你很好,回头去他那磕几个头吧。”

我没有反对,不管怎么说,六爷也是村里的老人,作为晚辈,在他灵前磕头是应该的。

到六爷家门口的时候,白布已经挂满了院子,不少村民自发来到这里守灵。几个村里的老妇女挨个发白布和麻绳,见到我时,她们都叹了口气,想说我两句,却又不知该说什么。

我从她们手里接了白布和麻绳捆在腰上,然后进了院子。里面搭起一个简易的灵棚,因为棺材还没做好,所以六爷的尸体,用白布盖着,放在灵堂的草席上。

两根蜡烛,一碗粗粮,几个馒头,这就是所有的供品。看起来实在寒酸,让人忍不住眼眶发红,鼻头发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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