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1.祖祠

 2018-02-26 11:02

霍清照的话,太过惊世骇俗,我无法理解,也无法想象。黄老么和他媳妇在靠山坪村,已经生活了好几十年。倘若他们有什么异样,就算能瞒过别人,又如何瞒得过六爷?

除非,六爷看出来了,却因为某种原因不想告诉别人。

当然了,霍清照说的,也不一定全对,说不定他是看错了。最起码于我所见,黄老么两口子怎么看都是大活人。

“你不信?”霍清照看出了这一点,说:“连我都看的出来,你大哥应该也早就知道了。养尸人对尸气最为敏感,哪怕隔着几里路也能闻到那股气息。”

我没有否认自己的怀疑,却也没有完全否定他的看法。是真是假,等问过大哥就知道了。

至于现在,我更想知道霍清照还发现了什么,例如黄老么的屋子。

“从风水上来看,只能看出那是绝户之地,大凶大恶。但内里是什么样,必须进去才知道。”霍清照犹豫了下,又接着说:“不过他们身为阴尸,却可以在天日下出现,显然不凡。能居住在这里,更像是刻意安排。杨兄弟,不管你怀不怀疑,我都想劝你最好别来靠近这里了。否则的话,哪天横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。”

听他这么说,我很是有些失望。原本打算借霍清照的手,去探一探黄老么的底细。可他现在被吓住了,又怎么可能愿意深入。

我叹了口气,忽然想起他之前用罗盘占卜时的异样,不由好奇的问:“你之前请神失败的时候,说不可能,什么不可能?”

霍清照脸色微变,连连摇头,不愿意说。

他越这样,我心里就越痒痒,说:“我大哥是养尸人,跟你同一类,有什么不能说的。”

霍清照脸上露出忌惮之色,说:“不是我不想说,而是这件事涉及的东西太多,如果轻易吐出口,怕是我难以从这里脱身。你要真想知道,就去问你大哥吧,他应该明白。”

“这也不能说,那也不能说,我看你干脆直接走好了。”我有些不满的说。

“我也想走啊,可陆老板给了钱,他的事没完,我就走不掉。干我这一行,最怕欠下因果,很难还。”霍清照回答说。

正说话的时候,旁边传来呼喊的声音。转头一看,只见沈叔急匆匆的跑过来:“秋生,秋生,快跟我去看看小灵,她好像又生病了!”

我一阵愕然,沈梦灵身上的鬼物已经驱除,按理说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。就连大哥也说过,她只是生机受损,其他没有大碍。

“她怎么了?”我问。

“我也说不清楚,自从那天的事过去后,她就一直睡着没醒。今天上午的时候,突然浑身发抖,直冒汗。可浑身冰凉,又不像是发烧。我也弄清楚咋的了,想着你们懂这个,就赶紧来找。”沈叔说。

与其说找我,倒不如说是来找霍清照的。沈叔眼睛一直盯着这位风水师,只是没好意思开口而已。我点点头,对霍清照说:“有没有时间帮忙去看一下?”

霍清照略微迟疑,最后还是点了头。看风水早一点晚一点没事,可人命关天,这才是最重要的。

随后,我们赶回沈家,一进屋,就听见婶子的哭声。沈叔似乎觉得有些丢脸,进门就骂了句:“就知道哭,哭有什么屁用!”

婶子坐在沈梦灵床边,回头看到我们,立刻站起来。她脸上的眼泪还没擦干净,却也顾不上那么多,急忙将我们拉过去,说:“快,你们快救救小灵!”

“有霍师父在,不用担心。”我轻声安慰着。

霍清照则走到沈梦灵床头,探头看了看。沈梦灵的脸色惨白,嘴唇发青,虽然不再如被附身时那般大花脸,却也明显不是正常状态。

霍清照掰开她的眼皮,看了眼瞳孔,随后皱起眉头,嘀咕说:“不对啊……”

说着,他将口袋里的罗盘拿出来,手指在指针上滑过,然后按在沈梦灵额头。

过了会,他将手拿回来,说:“她不是生病,而是少了一魂,可能是被吓到了。我试试能不能招回来。”

说罢,霍清照又掏出一张纸符按在罗盘上,然后对着沈梦灵照去,口中轻喝:“煌煌天日,阴魂显形,今以阳火贯通阴阳,招汝魂兮归来!来!来!来!”

连续三声大叫,震的人耳朵发疼。可是等霍清照声音停止,沈梦灵的状态仍然没有变化。而他手里的罗盘,突然一震,霍清照猛地后退一步,脸色已然有些难看。

一见他神情异样,我就知道事情不妙,连忙问:“怎么了?”

“她丢掉的那一魂被困住了,招不回来。”霍清照回答说。

婶子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,在农村,丢了魂就和傻子没什么区别。沈梦灵这才刚考上大学,虽然不是和我一样的重点大学,好歹也是个大学生。沈家好不容易出了这么个女状元,结果还没混出名堂,魂就没了。

沈叔也顾不上再去训斥婶子,急忙拉着霍清照的胳膊:“霍师父,你可一定得帮她啊!这孩子爱学习,以后有出息了,一定会报答你的!”

沈梦灵变成如今这样,我要负一大半的责任。倘若不是我拉着她去吴老六家,也不会被鬼物附身,自然也就不会丢了魂。

所以,我也对霍清照说:“你一定有办法的,拜托了!”

霍清照说:“这得先找到她的魂在哪,才能想办法招回来。”

“那你快找啊!”我催促说。

霍清照一脸无奈的解释说:“想找丢失的魂魄,不是嘴上说的那么简单,我需要时间。”

我也知道自己催的太急了,只好忍着心里的焦躁,不再催他。而后,霍清照用剪刀剪下沈梦灵的一撮头发,拿火烧成了灰烬抹在罗盘中央的镜面上,接着便出了门。

他没让沈叔和婶子跟着,说丢了魂的人,最需要阳气。如果让她一个人呆着,说不定又会被什么孤魂野鬼附了身。被他这么一说,沈叔和婶子哪还敢离开半步。

我把大哥给的艾条也留下了,嘱咐他们如果真遇到什么怪事,就把这东西给点着。

之前的纸人与河沙兵闯进吴老六家的时候,艾条都能起作用,想来对付区区野鬼应该不成问题。

我跟在霍清照后面,看着他手持罗盘,一步步走着。

罗盘上的灰烬并不多,却像被胶水黏住一样,哪怕有风吹来,都纹丝不动。我不敢出声打扰,只在后面默默跟随。

路上遇到不少村民,都是去虎子叔家里烧纸的。此时天色已黑,虎子叔和二虎叔依然没能回来,显然死定了。远远的,我还能听到他们家传来妇女和孩子的哭声。

我唉了一声,心中感慨颇多。

许久之后,霍清照停了下来,并转头问我:“这是你们村的祖祠?”

我抬头看去,见前方是一栋破败的老房子,门匾上还写着字。不过年月太久,风吹日晒,字已经看不清楚。

这确实是靠山坪村的祖祠。不过靠山坪村死的人太多,后来也有不少外地人落户,大家既不同宗,也不同姓。久而久之,也没谁把灵牌放进祖祠了。这老房子,自然也因为年久失修而衰败。

我小时候曾来过这里玩,里面除了供桌外,就只剩下几块或断裂,或沾了泥水的灵牌。

听我介绍了一番,霍清照又问:“你的意思是,这里已经没人供奉香火,也没人会来了?”

我点点头,同时又听出了他的意思,问:“你不会告诉我,沈梦灵的魂就在这吧?”

“还不能确定,要进去才知道。”霍清照说着,伸手将门板推开。结果门板已经腐朽,轻轻一推,就连门框一块砸地上。

声响之中,灰尘扬起,呛的人直咳嗽。月光照耀下,隐约能看到里面歪斜的供桌。

待灰尘落下,霍清照走进去,围着供桌转悠一圈,嘴里嘀咕着:“奇怪了,应该就是这里没错。”

“沈梦灵的魂真在这?”我问。这屋子里的温度似乎比外面低很多,冻的我不停哆嗦。

霍清照嗯了一声,说:“但很奇怪的是,我找不到魂所在的具体位置。明明在这里,却好像离我们很远,实在奇怪。而且这祖祠既然如你所说,很久没人来过,按理说不应该有那么重的阴气才对,简直就像个万人坑一般。”

“天都黑了,你可别吓我。”我抱着膀子说。

“没吓你,这里的阴气确实很重,但表面看不出名堂。如果真藏了什么,恐怕是在地底。”霍清照微微弯腰,拿着罗盘像在寻找什么机关。

不过屋子里黑的很,哪那么容易发现端倪。霍清照找了半天,也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。

这时候,外面忽然传来了怪声,像风声,又像有人在哭。我连忙转头,却见距离祖祠十几米远的地方,出现了一个人影。我心里一惊,下意识喊了声霍清照,却没有得到回应。

转过头一看,却骇然的发现,旁边已经没了人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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