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.谁会死

 2018-02-26 10:02

说罢,他返身拉起那辆平板车,朝着院子正门走去。我好奇的打量着手里的东西,这笔通体黄澄澄的,好似黄金铸造,重的很。而那榜单的轴也是同样材质,拉开一看,上面还写着很多名字,不过我基本都不认识。

抬头时,却见大哥已经拉着平板车快到拐角了,我连忙把东西卷起来,跑过去跟在后面。

到了院子门口,大哥把车子放下,然后迈步走进去。

看到有人来,很多人都抬头看,尤其是我妈。看到大哥的瞬间,她就愣住了,眼里有意外,有惊讶,还有其它。

大哥径直走到我妈面前,直接跪倒在地磕了头,喊道:“妈,我回来了。”

这一声妈,把好多人的酒杯都给吓歪了,我爸更是愣在当场。

但很快,他就和村里其他人一样,想起了十多年前的往事。

那个五岁就被送出村外的孩子,回来了?

想到这,许多人都慌的站起来直往后退。

靠山坪村这么多年来,一直是生一个死一个,现在大哥回来了,岂不是说有人要死?这样一来,谁还敢在我家多呆。

我爸跟大哥没半点血缘关系,更没感情可言,当即铁青着脸上前驱赶:“走走走,谁是你妈,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,赶紧滚蛋!”

“别,让我跟他说说话好吗?他毕竟是我的亲生骨肉啊!”我妈眼眶已经红了,连忙上来拦住我爸,眼泪当即掉了下来。

爸妈的感情一向很好,虽说是二婚,却一直相敬如宾,算村里的模范夫妻。见我妈哭的伤心,我爸也不好把事做的太绝,就说:“行行行,给你们时间说,不过说完了赶紧让他走!”

这时候,大哥站起来,他沉声说:“我这次回来,就不会走!”

“不走?那你就是诚心要害死人是不是?”我爸当场就来了火,本来办酒席是很开心的事,老杨家的孩子有出息了嘛。可现在大哥一来,老杨家立刻成了灾星,好事变丧事,他能不气?

“就是啊,我们靠山坪村不欢迎外人,你快走!”

“算了算了,别说了,咱们赶紧走吧,不然回头灾祸落自己头上了。”

村民们议论着,纷纷从院门跑出去,好像这里失了火一样。看到他们这态度,我心里没来由的有些生气。就算靠山坪村的人数平衡是真的,你们也不能这样啊,好歹给大哥一个说话的机会。

我妈走过来,她抬头看着大哥的脸,然后伸手摸了摸,哽咽着说:“委屈你了孩子,是妈不好,让你自个儿在外面受罪。你要怪,就怪妈狠心,秋生是你弟弟,妈实在没办法……”

“我知道,我从没有怪过你和秋生,也没怪过任何人,所以我才会回来。”大哥说。

“回来干什么,回来害人吗,是想你妈死,还是想我死?”我爸沉着脸说。

自从大哥亲爹死在坟堆里后,村里人就总结出一个道理,如果人数失衡,外人多加小心,可以平安无事。但导致失衡的那户人家,最亲近的人一定会惨死!

所以,我爹生气不仅仅因为喜事被大哥搅合,更因为恐惧。当年我能生下来,是因为大哥走了。现在他回来了,村里多出来的一个人,是不是还要算在我头上?如果是这样的话,那爸妈其中一个,必定要死!

想到这,就连我都有些害怕了。

“孩子,咱们村的事是真的,当年你爹就是因为这个死了。你如果不怪妈,就离开这吧,回头我妈有时间就去看你。”我妈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,抹掉眼泪劝说着。

“我知道村子的事,这次回来,我……”

大哥的话还没说完,外面就有人大叫:“棺材,他拉了具棺材来!”

我爸一听,赶紧跑到院子门口,而我转头时,也愕然的看到,那辆平板车上的黑布已经被拉开。一具黑黝黝的棺材,在阳光下微微发亮。很显然,这不是木头,而是某种金属。

“你,你是存心来捣乱是不是!”我爸气的伸手就抄起门口的门栓要冲过去。

我连忙把他拉住:“爸,你别冲动,大哥他肯定不是这个意思。”

“放屁!拉着棺材回家,哪个缺心眼的能干出这事,不是丧门星就是扫把星!还有,他不是你哥,你没哥!”我爸一双眼睛都红了,显然愤怒到极点。

就连我妈都愣了,不明白大哥拉具棺材回家是什么个意思。

大哥想解释两句,可门口已经骂声连天。本来他回来就是犯忌讳的事,现在又弄出一具棺材来,更让村里人心惶惶。好多人都聚集在门口,一边骂,一边赶他走,更有那脾气暴躁的,已经拿来砖头棍子什么的,似乎打算一言不合,就冲上去把大哥打死。

看到这架势,我妈也不敢说什么,毕竟众怒难犯。而我则拦住我爸,冲大哥喊:“大哥,你先走吧,有什么事回头再说!”

我妈也跟着劝了半天,大哥脸色阴沉的扫视村民一圈,最终还是听了劝。他走到门口,将黑布重新盖上,然后拽起板车上的绳索,对我说:“有事去村口找我。”

“找你大爷找,滚!”我爸气的跳脚。

那天,我妈哭了很久,亲生儿子回来,却不能相认,反而要把他再次赶走。这份压在心头十几年的愧疚,愈发的深了。

大哥拉着板车到了村口,就没再走,他花钱让人在路口盖了间小房子,然后住了下来。

那几天,很多村民走过村口的时候,都会骂骂咧咧。到我们家门口,也都要吐口唾沫。我爸的脸色,沉的像乌云盖顶,可人家都跑到村口去住了,也不算踏入村子,他没理由再去赶,只严令我不准去找大哥。我妈夹在中间,左右为难。

几个和我同龄的村里人,看到我就会哈哈大笑:“杨秋生,你聪明有个屁用,有个没脑子的大哥!”

“带着棺材回家,哈哈哈,笑死我了!”

我会和他们对骂,但总是骂不过,干脆不去理会了。

虽然我爸不让去找大哥,但作为弟弟,对同胞兄弟的好奇和关心还是有的。我会偷偷跑到附近,看看大哥在做什么。

有一天我刚到村口附近,突然见远处开来几辆车子,都是农村极其少见的奔驰宝马。这些车子很快停在路口,一群黑西装簇拥着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走到大哥屋子前停下。

那男人也不说话,就那样直挺挺的站着。我和几个路过的村民,都看的有些发愣,不明白这群一看就是土豪的有钱人,跑到这干嘛。

不久后,大哥从屋子里出来,他似乎早就知道有人来了,问:“什么事?”

那个被围在中央的男人一脸恭敬,先是对大哥鞠躬,然后才说:“洪师父介绍来的,这是帖子。”

说着,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黄纸递了过去,态度好的很。那几个村民看的下巴都快惊掉了,这群有钱人怎么会对杨家的丧门星这么客气?而我,看着他们脸上的惊诧,心里忽然涌出一阵激动和自豪。

我很想大声告诉他们,这是我亲大哥!

大哥接过那张黄纸,打开看了一眼,然后问:“什么时候没的?”

“前天下午十六点四十分。”那个男人回答的很准确。

大哥点点头,拿着黄纸也不多说,转身进了屋。这态度和对方相比,简直就是无礼。可那些人没一个吭声的,都老老实实站在原地等待。

我耳朵尖,隐约听见屋子里传来什么东西摩擦的声音,好像两块铁石擦在了一起。没过多久,大哥从屋子里出来,对那男人说:“原地东南方向,二十里,见红就是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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